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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曼夫人(打字練習用小說)
2007.06.17 |Category …文章暫存
拿來當作打字練習的絕版小說(二十五年前出版的=V=)
有機會找到此書的話 請各位務必看看 艾曼是我心中力爭上游女強人的代表!
(彩O國?那不是就可小說嗎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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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何氏企業的美國辦公室,占了公園大道上一棟摩天大樓的六層樓。假
若艾曼多年前建立的美國百貨公司連鎖店是她成功的象徵,何氏企業便是
樞紐和動力。它就像隻巨大的章魚,觸手可及大半個世界,控制了成衣廠
、毛紡織廠、不動產、分銷公司、英國的報社,及其他英國大公司的股票
。
身為這家公司的創始者,艾曼仍保有何氏企業百分之百的股權。何氏
百貨公司連鎖店分佈在英國北部、倫敦、巴黎和紐約,股票在倫敦股票交
易所公開發售,艾曼擁有絕大部分,且是董事會主席。何氏企業在美國的
產業包括不動產、第七街的一家成衣公司,及美國工業上的股票投資。
何氏企業及何氏百貨公司價值數百萬英鎊,卻只是她的部份財產。除
了擁有美國雪德石油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她在澳洲並有份極大的產業
,包括不動產、礦產、煤礦,且在新南威爾士擁有一個最大的牧場。在倫
敦,一家小而富足的艾曼公司為她管理私人投資及不動產。
每年艾曼要到紐約好幾趟。她不是不信任她的部屬,只是有種積極參
與業務的天性。
現在,一輛凱迪拉克載她們到達辦公室所在的摩天大樓前,艾曼仍想
著施可宜。當可宜由倫敦抵此,與她通電話時,口氣便很緊張,當時艾曼
認為或許是旅途困頓所致,但是後來幾天她的緊張卻有增無減。可宜的語
氣急促,又顯然急於結束她們的交談,使艾曼感到極為困惑。可宜是個好
女孩,不可能因為私人的問題而心亂,必然是公務上出了麻煩,這是最重
要也最能影響她的事情。艾曼決定跟可宜一談確是當務之急。
下車時艾曼打了個寒顫,雖是陽光燦亮的晴天,但正月的寒風卻仍然
淒厲。她記不起什麼時候自己未曾感到寒徹心骨的冷意,自從她童年第一
次感受到令人難耐的冰冷之後,這種感覺便不曾離開過她;即使是在熱帶
的炎陽或紐約的爐火前也是一樣。她們離開德州前她着了涼,因此不時咳
嗽。一推開大廈的旋轉門,艾曼首度為她辦公室內一向所保持的溫暖感到
高興。
她們搭乘電梯到私人辦公室所在的第十三樓。「我想我最好立即單獨
與可宜談談。」艾曼走出電梯時說:「妳何不和詹先生去看一下紐約的資
產負債表,待會兒我們再見。」她建議道。
佩藍點點頭:「需要我的話就撥電話過來,外婆,希望一切都沒事。
」她說著轉向右邊,而艾曼則繼續向前,快步穿過接待區,和接待小姐寒
喧兩句,走進她的私人辦公室。她關上門,將外套和皮包放在沙發上,拿
著公事包走到辦公桌去。辦公桌是以ㄧ塊厚重的玻璃架在不鏽鋼架上,在
角落形成L型,前可面對大辦公室,由旁邊的透明玻璃則可觀賞紐約市的
市景。
艾曼喜歡紐約的辦公室,當然她喜歡的方式有別於倫敦那間以喬治時
代古式家具佈置的套房辦公室。這裡的設計及佈置都是現代化的,鋼腳皮
椅配上義大利沙發,椅面全是黑色皮製,柔軟如絲。另外有個裝滿了書、
用鋼及玻璃製的書櫥,紫檀木櫃子及義大利大理石桌面、鉻鋼腳架的桌子
。雖然家具都是時髦的,但整個辦公室卻有一種古典而高尚的品味。藍色
牆壁及灰色地毯的沉重感,被沙發上色彩鮮明的椅墊及幾幅法國名畫家的
手筆給沖淡了,反倒顯得寧謐而柔和。拉開由天花板垂下的藍灰色窗帘,
這個房間就像是天空的一部份,是曼哈頓區這座巨大水泥碑頂入太空的延
伸。
艾曼在辦公室坐下時不禁微笑。可宜把桌面保持的一塵不染,除了電
話、筆座及黃色的小記事簿外別無他物,整個桌子在伸縮檯燈的照射下異
常明亮。客戶名單、備忘錄及電傳電報都整整齊齊地放在卷宗內,電話旁
則堆了一疊留話條。她戴上眼鏡看過電報及留話條,加了些指示,便按下
室內通話鈕請可宜進來。可宜一進入辦公室,艾曼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她
的眼圈浮腫,形容憔悴,似乎隨時一觸即發。施可宜年近三十八歲,任職
何氏企業十二年,後六年皆任艾曼的執行秘書。她勤勉能幹,全心地效忠
她佩服而敬愛的艾曼。她的身材高挑美好,五官迷人,個性沉默而獨立,
且頗能自制。
但艾曼看得出她的緊張已快失去控制了。她們互相問候後,可宜在艾
曼對面坐下來。
艾曼靠在椅背上,努力顯出輕鬆的樣子,想盡量使可宜感到安適。她
慈祥地望著拿著記事本的秘書,很平和地問道:「出了什麼事,可宜?」
可宜猶豫了一下子,而後故作驚訝,很快說道:「沒事啊,夫人。真
的,我只是覺得很累。大概是情緒低潮吧!」
「可宜,別說什麼低潮吧!我認為妳一回到紐約便極端困擾。現在妳
還是告訴我究竟在煩些什麼吧,是這裡還是倫敦的公務出了什麼問題?」
「不,當然不是!」可宜的臉色蒼白,移開目光,避開艾曼的注視。
艾曼傾身向前,雙臂靠在桌上。她深知可宜必然隱藏了極嚴重的困擾
,甚至瀕於崩潰。
「妳病了嗎,可宜?」
「沒有,夫人,我很好,謝謝妳。」
「是妳個人發生了什麼使妳不安的事情嗎?」艾曼耐心問著,決定要
追根究底。
「沒有,夫人。」她的聲音極其微弱。
艾曼拿下眼鏡注視著可宜說:「好了,別掩飾了。我很瞭解妳,妳有
心事,我不明白為什麼妳不願意告訴我。妳是不是犯了錯不敢解釋?想必
不會吧!人非聖賢,而且妳該清楚我並不嚴厲。」
「哦,我知道,夫人......」可宜的聲音打著顫,淚快流出來了。
艾曼鎮定而自持。她一點也不怯懦,可宜知道,她堅韌而精神充沛,
由於堅毅不屈的個性,鋼鐵般的意志,加上商務才幹,成就了非凡的事業
。在可宜眼中,艾曼是個如堅冷的鋼鐵般不可能扭曲或崩潰的人物。但我
現在卻要使她崩潰了,可宜想著,再度感到驚惶。
艾曼看得出她那緊張的肌肉及眼裡的恐慌,她站起身走到酒櫃旁倒了
杯酒,遞給可宜。「喝了,妳會覺得舒服些。」她說著,慈愛地拍拍可宜
的背。
可宜的眼眶已浮現了淚水,她啜飲著酒,想著艾曼這些年來對她的和
善,不禁希望自己不是傳遞這個消息的人。雖然有些人認為艾曼冷酷而無
情,但可宜卻深知她慷慨大度且善體人意。或許艾曼確實專橫跋扈,然而
是生活使她必須如此,其實她仁慈而富有同情心。
可宜放下杯子,對艾曼笑了一下。「謝謝妳,夫人,我覺得好多了。
」
「很好。現在,可宜,妳何不坦白告訴我?事情永遠不會糟到無藥可
救。」艾曼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可宜,急切地傾身向前。「可宜,是跟我有
關的事情嗎?」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可宜點點頭想要開口,但是看到艾曼眼裡的關切,一時又失去勇氣。
她雙手掩面,情不自禁地叫道:「老天爺,我怎麼能告訴妳!」
「可宜,妳若不知從何說起,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這是說出不愉快
事情最好的方法。」
可宜點點頭,忍住了淚水,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瞪大了眼睛注視著
。她希望盡快把這件事情說完,因為她內心已為此盤桓數日之久。
「是那扇門......我記得......我回去......聽見他們說......不,是吼著......他們
很生氣的爭執......他們說......」
「慢點,可宜。」艾曼舉起一隻手。「我不想打斷妳,不過妳試著說
得清楚些。我知道妳很困擾,不過妳慢慢講,別急。什麼門?」
可宜深吸了口氣。「倫敦公司檔案室與會議室之間的那扇門。上星期
五晚上我忘了鎖,我回到辦公室,打開檔案室通向我這邊的門,走過檔案
室想把那扇門鎖好。」
艾曼想起倫敦公司那間兩邊存滿了各類文件的狹長檔案室。一年前艾
曼在通向會議是的那道牆上加了一扇門,以便董事會議隨時需要資料時便
於取閱。
艾曼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她暫時壓抑著,對她的祕書點頭示意她再
往下說。
「我知道妳一向認為門應該鎖好。我要走去關門時,發現門是開著的
,因此聽到他們在說話。當時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怕他們聽到我關上門的
聲音,也不想讓別人認為我是在偷聽。所以我站了一會兒,關上燈,以免
他們知道我在檔案室裡,夫人,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妳知道我
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湊巧聽到......聽到他們說......我聽到他們說......」
可宜再度停頓,打著冷顫。她注視著端坐在她對面,面色難測的艾曼
。
「我聽到其中一個人說妳已經太老了,不適合再處理商務,說妳會守
而不攻,避免何氏的股票在交易所遭到打擊。他們爭論這一點,而後那第
一個說話的人又說應該要把公司賣掉,並且說何氏企業可以化整為零的出
售,會有許多公司願意接收......」可宜猶豫著,注意艾曼的反應。
但艾曼的臉色仍沉著不變。陽光穿過灰色的雲層照進辦公室,使得整
個房間籠罩在極度的光亮中,顯得如幻似真。艾曼眨了眨眼睛,低聲說道
:「請你把窗帘拉上好嗎?可宜。」
可宜走過房間,案上開閤窗帘的自動按鈕,窗帘緩緩閤上,隔開了窗
外射入的亮光。她走回桌前的座位坐下,注視著艾曼,關心地說:「夫人
,妳沒事吧?」
艾曼盯著桌上的文件。她抬起頭,眨眼望著可宜:「沒事,妳繼續說
下去。」
「好的,另一個人說現在和妳爭論是不智之舉,反正妳也活不久了,
妳將近八十歲,已很老了。另外一個人又說妳硬朗得很,說不定得把妳殺
了,妳才會死。」可宜用一隻手遮住嘴巴以掩住她的啜泣,同時眼中又充
滿了淚水。「哦,夫人,我覺得好難過。」
艾曼靜止如石像般,眼神突然變得極為冷漠。「可宜,妳可以告訴我
這些人是誰嗎?」在可宜回答前,艾曼內心已十分清楚她將會說出什麼人
來。然而她仍暗自希望一切不要如她所想。
「哦,上帝!我真希望我不必把這件事告訴妳!」她深吸了口氣:「
是安先生和羅先生。他們又開始爭吵。羅先生說他們需要那些女士的協助
,而安先生說女士們都站在他們那邊。他只不曾和葉夫人談過,因為她絕
不會同意的。他說無論如何絕不可以告訴葉夫人任何事情,否則她會立刻
向妳報告。羅先生又說只要妳還活著,根本無法接管,因為他們沒有權力
,也沒有足夠的股份可以控制,只有等到妳死了以後。他對安先生說目前
他有控制何氏連鎖店股份的權利,相信妳會把這些股份都留給他。他說他
打算經營連鎖店,絕不會把店賣給別家企業公司。安先生氣壞了,開始對
他又吼又叫。但羅先生又使他安靜下來,說他同意賣掉何氏企業,這樣安
先生就可以得到他所要的鈔票了。安先生又問羅先生說知不知道妳的遺囑
內容。羅先生說他不知道,但妳一定會公平處理的。他又說妳很信任佩藍
小姐,不知道會不會被她的甜言蜜語給哄騙了。安先生聽了又急了,說應
該現在就好好擬定計畫,萬一妳死後不能使他們獲益時應該採取什麼行動
。」
可宜停住口。艾曼因驚異而茫然,既說不出話也無法思考。她的每一
根骨頭都感到非常的疲憊,一種沉重而昏眩的疲憊。
她的思潮起伏,整個身子感受到莫名的劇痛,因絕望及背叛而覺得很
悲傷。她的兩個兒子竟然陰謀要算計她。同母異父的齊德和樂彬,一直極
為疏遠,如今卻成為謀反的同黨。她想著:上帝!不可能。齊德、樂彬不
可能如此貪婪。我的兒子不會這樣!然而她內心深處卻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心裡的傷痛轉瞬間為一種狂怒所取代,使她能夠再度思考,雙腳也再
凝聚了力量。可宜的聲音似乎是由遙遠的地方傳來:「夫人!夫人!妳不
舒服嗎?」
艾曼傾身越過桌面,緊按桌子撐住自己,臉色低沉。她低聲說道:「
可宜,妳確信妳沒聽錯嗎?我不是懷疑妳,不過妳確信嗎?我想妳明白這
件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妳再仔細想想。」
「夫人,我對自己所說的一切都非常確信。」可宜說:「而且,我沒
有半點誇張。」
「就這樣嗎?」
「不,還有。」可宜打開自己的皮包,拿出一捲錄音帶,放在艾曼的
桌上。「夫人,」在艾曼發問之前,她便開口解釋道:「他們所說的一切
都在這捲錄音帶裡。當時錄音機是開著的,這也就是當初我所以非回辦公
室不可的原因。我一走進檔案室,聽見他們的叫喊,就把燈關了。然後我
看見錄音機的紅燈閃動,又走過去把錄音機關了。但突然間我想到應該把
他們的對話錄下來才對,因為這事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就按了錄音的按
鍵,不過聲音並不會很清楚。」
艾曼很想縱聲大笑,但卻壓抑著,以免可宜以為她近乎瘋狂或歇斯底
里了。這些傻瓜,這些無可救藥的傻瓜!她想著。簡直太可笑了!他們竟
選在她的會議室裡陰謀反對她,這是他們所犯的最大的錯誤,齊德和樂彬
是何氏企業的董事,但並未加入百貨公司連鎖店的董事會,所以他們不知
道她新近在檔案室內裝設了複雜的錄音機。錄音機的麥克風就隱藏在會議
室桌子的上方。她低頭看著玻璃桌面上的那捲錄音帶,覺得這是個非常醜
惡的東西,像蜷曲的蛇一樣盤據在那裡。
「我想妳已經聽過這捲錄音帶了吧,可宜?」
「是的。他們離開後我把帶子轉回來,當天晚上便把它帶回家去,此
後一直放在我身邊。」
「除了妳告訴我的那些以外,上面還有沒有其他的話?」
「他們大約又討論了十分鐘......」
艾曼舉起手來阻止她說下去。「算了,可宜,待會兒我自己聽吧,我
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她站起身,直起背脊走向窗畔,腳步緩慢而沉重。
她將窗帘微微拉開,俯視著窗外。樓下公園街上擁擠的車輛緩緩前進,看
起來似乎頗為遙遠。房裡一片靜寂,彷彿整個世界已經停止運轉,永遠地
靜止了。
她把疼痛欲裂的頭頂在窗上,閉上眼睛想著她的孩子。特別是她最鍾
愛的樂彬。幾年前某個大財團曾出價要買何氏百貨連鎖店,艾曼根本不予
考慮。當時樂彬為此和她發生了爭執,最後並對她咆哮著說,她不願將店
出售是因為她怕自己的權力消減。對於他那種充滿惡意的憤怨她先是不敢
相信,隨後便感到非常生氣,那時她想著,他竟敢對她說出這種話,除了
錢以外,他對商務根本沒有興趣。他是英俊、瀟灑、出色的國會議員,有
個頗有耐性的妻子及許多情婦,過慣高尚的生活,還有一批狐群狗黨。不
錯,樂彬必然是這個陰謀的煽動者。
她的長子齊德,沒有那種想像力及膽量發動這麼邪惡的計畫。但是他
勤勉固執,而且有過人的財力,他想要一件東西時可以耐心等待多年,而
她知道他一直想擁有連鎖店,只是並沒有販賣貨品的才幹,很久以前,她
便將他安置在何氏企業中,讓他管理約克郡的羊毛廠,而他的經營也頗有
成效。是的,齊德很容易就會被說動,而樂彬就是企圖說動他的人,她輕
蔑地想著。
她又想到她的長女葳娜,嘴邊不覺浮起一個苦笑。當年她曾為了葳娜
辛苦工作、勉力奮鬪,因為她真心地愛著葳娜。然而葳娜自小就和她保持
一種距離,近些年來更轉變為冷漠,上回爭議的那件事情,葳娜便站在樂
彬那邊,完全支持他。無疑地她必是樂彬的同黨。想到樂彬的孿生妹妹黛
莎可能也和他們一夥,她覺得真是難以置信。黛莎美麗而難以馴服,她狂
野迷人,喜好富有的丈夫、昂貴的服飾及揮霍的旅行,再多的金錢也永遠
不夠她花用。
黛茜是她唯一能信賴的女兒,也是子女中真正敬愛她的。黛茜絕不會
加入她的手足想將何氏機構瓜分的陰謀,黛茜不只愛她、敬她,且絕對地
忠於她、相信她的各種決定必是最好的。
黛茜是她的么女兒,她和艾曼的個性及長相皆不盡相同,但是她們之
間卻有一種強大而緊密的天性之愛。黛茜甜美、溫柔、高貴而善良,以前
艾曼曾為她的清純擔心,怕她因此受到傷害,最後她終於了解黛茜內心的
堅強。她的信念堅定,而且極為勇敢;她的善良正足以保護她。
他們也知道黛茜對她那種堅定不移的忠愛,艾曼想著,凝視著曼哈頓
區的天際,心中氾濫著失望。然而她的頭痛已逐漸消失了,雖然深感震驚
,這種反應卻也只是一時的,現在她對可宜的話已不再覺得訝異了。她自
幼經歷過太多苦楚,很少有什麼事能再撼動她。
很久以前,艾曼就明白血緣的聯繫並不代表確然的愛。血濃於水絕非
真理,她想著,僅僅適用於黛茜而已。她憶起多年前與處理她金錢的銀行
家陸亨禮的的一席談話,他說黛茜就像是隻掉入毒蛇窩裡的鴿子。艾曼對
他這種比喻極為厭惡,笑著說他的想像力過於豐富,以免他看出她真正的
反應。如今在她七十九歲的這個正月天,她想起陸亨禮的話,似乎一語成
讖。她所生養的頭四個子女,可不真像一窩毒蛇嗎?她想著。
她猝然回頭走到辦公桌旁坐了下來。她盯著那捲錄音帶好一會兒,而
後把它扔進公事包內。
可宜一直驚愕而沉重地看著她。艾曼的表情使她感到不安,臉色灰白
,看起來憔悴而沒有生氣,顴骨突然顯得過於突出,紅色脣膏下的嘴唇也
似乎變為死灰,那一向澄亮的綠色眼珠充滿了晦暗的哀傷和苦痛。可宜覺
得她的臉令人聯想到死亡面具。
艾曼臉上有種受傷的表情,使她看起來非常年老。可宜想奔到她身邊
摟住她、安慰她,但她明白艾曼有種自恃與驕傲的天性,不會樂於別人介
入她個人的私事。
她平靜而溫和地問道:「夫人,妳覺得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替妳拿點
什麼東西?」
「我很快就沒事的,可宜。」艾曼想要微笑,但卻覺得眼眶中有忍不
住的淚水。她低下頭,好一會兒後才又抬起頭來說道:「我想要自己一個
人好好想過,請妳十分鐘後為我送杯茶來好嗎?」
「當然,夫人。」可宜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艾曼背靠座椅,閉上眼睛,放鬆全身僵硬的肌肉。先是雪德,然後又
是這件事,她疲乏地想著,還有佩藍和她對費傑民殘存的愛意。過去的事
總是不斷地糾纏著我,她哀傷地回想,但內心也很清楚沒有人能逃避得了
往事。已經存在的,便是你一生背負的重擔。
多年前當艾曼仍是個年輕的婦人,看出她的子女的某些癖性時,常會
自責;都是我的錯,是我使他們成為這個樣子的,他們不是被我疏忽,就
是被我寵壞。但等她年歲及智慧益增後,艾曼的愧疚就減輕了,她相信每
個人都該為自己的品格負責,而品格也為個人決定了命運,無論是地獄或
天堂。也就是那時,她才真正了解麥勃爾對她說的話:「艾曼,我們每個
人都是自我的主宰,我們生活在個人開創的生活中。所以我們不必埋怨他
人,也不必感謝他人。」此後她不再為她子女的錯誤或愚行責備自己,也
不再為此感到痛苦。
她憶起勃爾的話,想著:不,我並不愧疚。他們是被自己的貪婪、驕
傲及錯誤的野心所驅使的,她再度站起身走向窗畔,腳步已較為穩重,臉
色亦較為堅決,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澄澈的晴空。幾分鐘後她走回辦公桌
時已想清自己該採取什麼行動了。她按鈕叫可宜進來,後者立刻端著茶盤
走進辦公室,放到艾曼身前的桌上。她真是個不屈不撓的人,可宜注視著
艾曼寧靜的眼神,及倒茶時極為穩定的手,不禁這麼想著。
過一會兒艾曼微笑著說:「我覺得好多了,可宜,妳去替我訂今晚飛
往倫敦的機票。我知道傍晚時有不少班次,隨便哪個公司都可以。」可宜
點點頭,艾曼又說:「另外,佩藍一定會奇怪我們為何要這麼快趕回倫敦
去,我會告訴她是因為有緊急商務亟待處理。我不希望她知道這件......」她
停下來考慮該怎麼說,而後苦笑著說:「我想我們可以說這件陰謀吧!」
「我絕不會對佩藍小姐或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可宜熱切地說。
「還有,謝謝妳。妳採取的行動對極了,我很感激妳。」
「別這麼說,夫人......我只是怕說出來會使妳傷心而已。」
艾曼笑笑。「我明白妳的感覺,現在妳去為我們訂機票吧!」
可宜離去後,艾曼飲著茶,心中思潮起伏。她的事業,她的子女,她
所培植創造的家族。她知道必須怎麼做才能再維持住這個家庭,但是她做
得到嗎?她的心因想到眼前的日子而波動,但她明白自己必定找得到力量
。生命是多麼可笑,她的兒子竟會以為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陰謀背叛她
。然而他們的陰謀卻有個致命的缺失──他們低估了她,結果她得以預見
到他們的不軌。如今她已有準備,可以搶先一步阻止他們了。她自嘲地笑
笑,她一輩子都是賭徒,如今她又拿到一副同花順了,她的運氣很好,她
只祈禱這個好運能持續得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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