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アニメとゲーム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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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長相關轉載]荒蕪(原作者:狐太郎/醉狂)




計長X陽子版的絕冬結局.《荒蕪》




  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下櫻花;

  如果,因為我的一時猶豫讓我錯過了妳。

  而我的天空,將開始下雨。



  如果,我環繞的手臂只能觸碰到空氣,

  妳也已不在我懷裡。

  那一瞬間,我也將閉上我的眼睛......



───────



  計長默默地看著她佇立在慶國的皇家陵墓之前,新放的雛菊開得正燦漫,散發著淡雅,幽遠的芬香。

  腦海中模糊地思索出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陪著陽子一同埋葬慶國臣民的場景…



  自從妖魔之亂過後,到現在由絕冬接任新一任延王,新王才剛登基不久的雁國,到底其間歷經了多少歲月?

  陽子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了。



  大概…二十幾年了吧?

  大家…是真的都離自己遠去了呢,在那個鮮血四濺的地獄。



  陽子沉默地伸出手,微顫的雙手溫柔地撫過那冰冷的石碑,深刻、沉痛、悔恨、不甘…且寂寞。

  親眼目睹,自己曾經那麼熟悉的家人、朋友,全都滿身鮮血地躺臥在自己的腳下,一點一點地失去溫度。

  那一瞬間,陽子幾乎以為自己的世界似乎隨時會崩潰。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然意外的冷靜,冷靜到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

  計長無聲地走近陽子的身後,企圖說些安慰的話語,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陽子原先是可以有機會從這永遠的痛苦中解脫的……

  從她被能挖出人心最脆弱瘡疤的妖魔所利用,既而精神崩毀,釋放出隱藏於她自己身上,承諾絕不使用的妖魔之王力量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無法原諒她自己。

  甚至於,知道絕冬是蒼帝轉世後,竟刻意引絕冬與自己對決,更企圖在戰鬥中放水好讓絕冬結束她滿身罪孽的永恆生命……

  如果不是自己,陽子現在也不會再有這樣痛苦悲哀的表情了吧……?



  明明知道她和絕冬之間存在著若有似無的愛戀,卻用溫柔的言語殘酷地讓她想起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讓她不敢靠近,封閉自己,拒絕絕冬,只依賴著自己一個人……

  雖然自己在她心中什麼都不是,卻仍因為她能依靠的僅剩自己一人而感到獨占的喜悅。



  還記得陽子以前曾經對自己說過,自己是一個溫柔的“好人”,但是朕卻從不這麼覺得。

  ──卑劣……

  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卑劣”這個詞應該是最適合朕的吧?



  想及此,計長的臉龐一瞬間閃過落寞的神情,自己這個讓陽子繼續承受著過去傷痛的始作庸者有什麼資格來去安慰陽子?

  握緊拳頭,咬牙沉默地別過頭去…



  就讓她一個人…好好緬懷過去吧。

  以不驚動陽子的輕柔動作,計長慢慢地退出了陽子獨自遙想的一片天地。



  「……」

  不是不知道計長的沉默離去,陽子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挽留。

  無言相對,似乎已成了她和計長之間彼此相處的一種變相默契。



  罷了,何苦再想。

  從婉拒絕冬一同回玄英宮並決定答應計長成為塙王妃的那一瞬間起,她和絕冬之間的命運絲線已經就此斷絕;相反的,她和計長的命運卻也從此緊繫,再也切不斷、分不開了…



  起身,陽子緩步走入墓園內正盛開怒放的櫻花林裡。



  櫻花,曾是陽子之前在蓬萊最喜歡的故鄉花朵。

  慶東,也曾是十二國中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櫻之國度。



  只是,曾經被另外稱為櫻王朝的赤王朝已經不存在了,她這個櫻朝女王也早已失去原有的榮耀了…



  計長就站在這櫻樹林內,距離陽子沒有幾步遠的另一端,凝視著佇立在櫻花雨中的陽子,恍惚之間彷彿時光又回到了過去,那一場猶如下著鮮血,天空一片彤色繽紛的櫻花雨。



───────



  『您醒了嗎?塙王陛下。昨宵您和延王以及泰王陛下徹夜飲酒暢談,醉得人人皆東倒西歪的,今早這麼快就下床走路不要緊嗎?』



  一襲的雪白綾羅綢緞,紅髮飄散的年輕女王從欣賞滿天飄舞的櫻花雨中回首,在陽光下,那無邪而又溫柔的笑臉,竟然在瞬間讓從不知感動為何物的自己湧起了想哭泣的衝動…

  想說的話語哽在喉間,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能怔怔地望著那彷彿不存於人世間的白綾少女。



  貴為一國君王的少女雖然沒有的得到對方的任何回應,卻還是不吝嗇地張開雙臂在櫻花雨中旋轉,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般,笑的好不開心,接著便衝著自己露出毫無戒心的微笑。



  『您也看呆了對吧?這片櫻花林可是我慶國全國中最美的櫻花林呢!為了種植這一片櫻花林,我和祥瓊還有玲,可是花了好幾十年,也費了好大的苦心呢。』

  微笑,少女在薄霧飄邈的清晨中,抬頭仰望著那如雪花般飄散的櫻花,露出了心滿意足且驕傲的神情。



  計長說不出口,讓他看得入迷了的,不是櫻花,而是比櫻花更燦爛耀眼的精靈,一個讓自己從第一眼望見開始,便從此心繫此生的鄰國女王。



  『抱歉…似乎給妳添了麻煩了。』艱澀地吐出今天的第一句話,沒有往常般出口成章的華麗詞彙,也沒有充滿愛慕之意的情詩,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再平常不過,卻比任何華麗言詞還來的動人的愧疚感謝。

  『沒的事!既然來到慶,理所當然便是慶的客人,招待塙王陛下等人自然是陽子的分內之事,您就不用掛懷於心了。』



  『……』第一次發現向來口若懸河、辯才無礙的自己居然會在心儀的女子面前辭窮,計長望著被輕霧與櫻花包圍的紅髮女王,情不自禁地輕喚出鄰國君王的名:『…陽子……』



  『!』似被計長這形同無禮的舉止給嚇到,少女愣了一愣,隨後便有些頑皮地伸出食指放置自己唇邊,輕輕一笑:『噓───私底下便算了,但可千萬別讓景麒他們知道,不然我又要被叼唸說一點君王的威嚴與樣子都沒有~請幫我保密唷。』



  輕笑著,銀鈴般的笑聲隨著櫻花在晨風中舞落,計長望著,伸手接住從空中不斷飄零逸散的櫻花,一陣風吹來,掌心的花瓣隨風飄揚,像極了眼前那看得見卻摸不著的火紅豔髮,還來不及抓住,便又悄悄自手中溜走…



  這一日的情景,計長從不曾忘卻過,那日清晨有著紅髮女子陪伴的輕紗櫻舞,也成了他心底細心收藏的秘密。



───────



  從回想中回過神來,發現一瓣櫻花飄落在陽子的肩上,計長緩步上前,輕輕取下那瓣櫻花,放在嘴裡細細地咀嚼,竟是略帶苦味的芳香。



  他知道,陽子早已經沒有了淚,她百分之九十的情感早已隨著消失的王朝一起埋入了冰冷的土裡,到達了另一個世界。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竟然可以將一個原先笑容總是溫柔帶給人無限溫暖的少女給徹底轉變成另一種性格。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陽子她對於自己本身,懷著刻骨的恨。



  二十幾年了,一直以來,支撐她在千般掙扎與萬般痛苦中活下去的,一直是她對自己的恨意。

  計長突然間好害怕,害怕陽子對自己本身依然存有無法化解的恨意;害怕她依然無法自過去的噩夢中轉醒;害怕她哪一天又會趁著四下無人時,一次又一次的自殘著那與妖魔之王合而為一,已經是無法用任何手段消滅的自己……



  計長自詡對陽子的感情,就像他口中那又苦又芳香的櫻花一般,明知是艱辛苦澀,卻還是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沒有任何預兆地將陽子從背後緊緊納入自己懷裡,貪婪地將面孔埋入對方腥紅似血的柔髮,雙手緊緊環抱陽子的身軀…一輩子,多希望能就這樣一輩子,永遠、永遠也不要鬆開手。



  「……」

  陽子無神又空洞的眼神只是一昧地凝望著前方,對於計長的舉動無動於衷,任憑計長低沉略沙啞的嗓音悄悄在耳畔響起。



  「陽子…妳,會恨我嗎?」

  如果當初我沒有挺身擋在妳面前,而是任由絕冬結束妳長久以來一直渴望解脫的永恆性命…這樣,對妳而言,是不是比較幸福?



  「……」依然是沉默,一陣風揚起,瞬間過往的記憶全部掉了下來,一些斑駁的粉白,一如飄落的櫻花。



  櫻花雨中,只看見兩道身影相互依偎,計長將臉埋入陽子的肩頸,看不見他的表情;陽子則緊咬著下唇,仰頭凝視著漫天飛舞的櫻花雨,然後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



  「……」

  側著頭,陽子慵懶地凝視著桌上不斷被風吹得零亂的書冊。

  風不只吹亂了書冊,似乎也擾亂了陽子看似淡漠平靜的心湖…



  這樣的心不在焉已經維持了多久?陽子恐怕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計算吧。

  不著痕跡地略嘆一口氣,伸手自桌旁取來了紙鎮,壓在臨摹到一半的字帖上,陽子傾身站起,走出這位於翠篁宮,座落於北宮中最深處的偏遠別館。

  別館外是一大片清幽雅致的竹林,透著微風,竹葉沙沙的聲響猶如精靈歌唱,溫柔到讓人感覺寂寞。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了吧?」

  自問自答著,陽子拖著有些消瘦的身體,隨手摸了件外衣披上。移來燭臺,推開門,信步走到別館的長廊上坐下,一邊凝視著被風吹得四處搖擺的燈火,一邊試圖驅除心中的不安。



  她習慣了,夜深人靜之時,獨自依在廊下的牆柱邊,一坐就坐到天亮。她喜歡看燭火跳躍的樣子,看一片黑暗的夜裡,眼前一點微微的光。

  右手不自覺的隔著單衣摸上脖頸駭人的傷疤,那是昔日為了保護絕冬不被失去理智的自己所傷害,因而自殘所留下的疤痕。

  …那本是足以讓她整個頭身都分家的巨大致命傷,可是妖魔之王治癒與再生的無比力量卻讓她無法就此死去…在經過不到一個月的休養,她便已經完全恢復,只留下了那道記載當初事蹟的駭人傷疤。

  自從那天以後,包括她來到翠篁宮,究竟已有多久,陽子恐怕也不記得了。



  …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感覺,竟然是如此寂寞……

  幽幽地一嘆,陽子莫名地感到害怕。

  怕在這裡久了,會把這裡的一切當作習慣,就這樣一輩子沉淪下去。

  更怕的是,他已發覺到自己已經沉溺在計長的溫柔關懷裡…



  當初為什麼會應允計長成為塙王妃?

  陽子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可是,面對著曾經阻礙自己從這永恆痛苦中獲得解脫的計長,陽子的心底始終仍殘存著一絲化不開的微小恨意…



  人,終究不是聖人。沒有辦法那麼輕易地忘卻過去的仇恨…

  然而,當愛戀與憎恨相互牴觸時,其中的掙扎與痛苦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瞭?



  「…我恨你,計長。」

  回想起那日在櫻花林中計長所說的言語,陽子痛苦地將臉埋入雙膝中,背靠著竹欄,反覆地說著自欺欺人的謊言。

  「即使是現在,我還是必須告訴我自己……我不得不恨你───…」

  …只有藉著憎恨你,我才能告訴我自己,這是我唯一活下來的理由………



  夜,越來越深。

  風,越來越冷…

  而陽子的身影也因為某人不在身邊而更顯得冰冷落寞───



───────



  窗外,雨一直下。



  計長落寞地站在櫻花樹下,感覺到冷清的空氣向自己襲來,從四面八方,讓他無所遁行。

  冰涼的雨水打在他的髮梢、眼睛、面頰上,然後,迅速匯聚成一道細流,順著他桀驁不馴的鼻子滴到舌尖。



  ……雨,竟然是苦的,一如那天所嚼的花瓣。

  雨夜裡,寂寞是解釋寒冷的理由。

  寂寞的時候,人可以尋找各種理由去開脫,因為寂寞的本身已經充分足夠。



  閉上眼,計長想起了故鄉,巧國兆州汀雲鄉…

  那裡曾經是個和首都傲霜一樣繁榮興盛的鄉城,卻也是個和陽子的故鄉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在那裡,沒有蓬萊的鳥語花香,沒有和平盛世的百花齊放,沒有壯麗山河的明媚景緻…存在著的,只有為了生存而進行買賣的交易。

  沒有煙花,沒有節慶…只存在著商人們的呼喊,殺價的吆喝,妖魔突如其來的殺戮與人民竄逃不及的哀嚎……



  那裡,什麼都沒有。

  就連人的心,都空乏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可是,即使是那樣荒無空虛的一個地方,計長的內心卻始終未曾對未來絕望。

  直到遇見了唯君,應允了他的誓言忠誠;然後遇見了陽子…

  他的人生目標便早已決定───他要復興巧國,他要成為一個能夠匹配得上鄰國女王的偉大君王。

  他要得到她!不計一切代價的得到她。



  然而,驀然回首前塵舊夢,自己真的得到了陽子嗎?

  自己充其量也只是得到她的身軀,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吧…?



  「就算是這樣…」

  就算妳還是恨我…

  「我也不會放開妳,永遠不會!」



  頹喪地將額頭靠在潮濕的樹幹上,計長的手指痛苦地抓著樹皮,血從肌膚裡滲了出來,連同雙手手指,一同深深地陷入了枝幹裡。



  雨,越下越大…

  櫻,越落越多。

  只是兩人之間心的差距始終隔著一條鴻溝,怎麼也無法跨越過去───



───────



  倚著走廊上的牆柱,陽子早已睡著了。

  今晚,她又跑到外頭來吹風了…計長忍不住苦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每當自己睡到半夜驚醒,總會看見別館外燃著微薄的燭光,探身一看才發現是陽子躲在走廊下,安穩地睡著了。

  每次都是計長再將陽子給悄悄抱回床榻上,不然這樣長久下去,肯定會感染到風寒。

  本以為陽子是不願和自己共處一室,可是多次因批閱奏摺而沒有前來別館的計長發現,就連自己不在別館的這段時日,陽子也是會躲到走廊上睡覺。



  「真是要不得的壞習慣…要是因此受了風寒怎麼辦?」

  無奈又寵溺的苦笑,計長先放下手中打算贈予陽子的禮物,打算再將陽子給抱回別館裡去時,計長卻在看見陽子睡顏的瞬間再一次怔住了。



  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那雙明亮的眸子。

  那雙曾經,在黑夜裡也讓他無法直視的清澄眼眸。也是一度被憎恨自責給矇蔽了原有光彩的眼眸。

  憐惜的吻如雨滴般輕柔地落在她的眼瞼上,抬起頭,計長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絕望般的笑,只是絕望中還摻雜了些許蒼涼。



  將陽子抱進屋裡,輕輕地放在床榻上,計長溫柔地替她蓋上被子後便坐在床沿陪伴著她。

  他凝神地看著陽子的臉,她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穩,被子裡的身體略微緊縮著,希冀熟悉的溫暖。

  黑暗中,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手心裡面。



  剎那,他的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溫存。

  這種清澈而溫柔的觸感,是幼年記憶仍模糊的時候,母親雙手的溫度。

  「陽子…」

  輕微的一絲嘆息,計長渴望地吻上了陽子蒼白而微啟的唇,隱忍著自身忍耐許久的慾望,計長緩緩地鬆開陽子。

  陪陽子一起從慶國掃墓回來以後,計長就再也沒有碰過陽子,不是沒有慾望,只是每望見陽子眼中冷然的恨意,便讓他覺得心如刀割…因此,只有強忍自身的慾念,也不願再度讓陽子更加憎恨自己絲毫半分。

  再一次苦澀的嘆息,計長剛想離開北宮別館回到自己的寢宮去時,他的手卻突然被抓住,不知何時,陽子早已轉醒,正睜眼凝視著自己。



  「……」相對無言,兩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會,計長才勉強扯出一道僵硬的笑容:「我吵醒妳了?」

  「…不完全是。」淡淡的語氣,面容卻看得出帶有倦意。「什麼時候來的?」

  「一刻鐘前。」對方簡短的提問,計長也俐落的回應。

  沉默,兩人又沒了共同的話題。



  好久的一段時間,兩人都只是凝視著對方沒有再開口,但陽子一直沒有鬆開抓著計長的手,所以計長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最後,陽子低垂著眼簾,將視線移到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近乎自言自語地問著眼前的計長:「…今晚…你能陪著我嗎?」



  心,幾乎漏跳了一拍。

  計長還是故作鎮定地反問:「…妳應該明白,我並不是一個沒有情慾的聖人,我無法眼看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卻還無動於衷。」

  「…無所謂…我只是,不想再單獨一個人了……」



  陽子語音方落,計長已突然地俯下頭,嘴唇輕觸她的眼瞼,然後再親吻到她的嘴唇。她的頭髮上帶有細碎的花瓣香,她的唇卻有淡淡的苦味,一如那日的花瓣和雨。

  失控的情欲,愛憎的糾纏,悖德的沉淪…陽子身上的單衣被褪到腰際,露出光滑細膩的背脊。

  感覺到陽子些微的抗拒與顫抖,計長更加細緻地吻她,企圖用唇安撫她的不安,卻只是讓陽子越清楚地感覺自己心上始終未曾痊癒的傷口正在流血潰爛。



  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真心了…

  即使口中說著憎恨他,訴說著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話語,可是事實上,自己早就愛上了他…

  愛上了一個自始至終都依然深情不悔地守候在自己身旁的人,愛上了一個情願用自己身軀替她擋下致命一劍的痴傻男人。



  「…計長……」不成調的呼喚,引誘著眼前人繼續大膽地進犯。

  計長再次輕撫,他的十指撫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沉醉、細膩地品味陽子肌膚特有的香醇。

  聽見她的喘息,她心臟跳動的聲音,她因為疼痛而發出的細碎呻吟。

  朱紅的長髮散亂在床榻上,陽子悲哀地閉上雙眼,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背叛如此的赤裸,哪怕只是在這樣的黑夜裡…

  終於,不只身軀,連心也背叛了已消失的王朝和曾經愛戀過的人們。

  那個曾經背負著慶東國所有榮耀於一身的慶國女王.中島 陽子已經不存在了…留在這人世間的僅剩下一個靠著依附身旁男人而存活的妃妾罷了。



  「陽子…我愛妳。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便只有妳…」計長的氣息附在她耳邊。

  陽子的心在徒然間輕顫。

  似覺察到她的異樣,於是,計長用吻,遊走她的面部輪廓,她的眉毛、眼睛、鼻樑、嘴唇……



  陽子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裡充滿了溫暖的眼淚。

  曾經早已乾涸的淚,卻在那一瞬間,盈滿了一生的幸福。

  她不清楚,這種溫存的感覺,能不能稱作愛?

  僅僅因為,他愛她,如此無能為力地愛著……



  那一夜,陽子一直重複地作著這樣的一個夢,夢到小時侯獨自在櫻樹林裡撿拾飄落的櫻花瓣,她滿手的花瓣,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粉白光芒,美麗得讓她心悸。

  她高興地想將滿手的花瓣呈現給身後的父母親看,卻沒想到剛一轉身,一陣風吹過來,花瓣全被吹散得很遠。

  她心慌地一路跟隨著它奔跑,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四周全是荒蕪的草原,櫻花不見了,她也迷失了回來的路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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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長相關轉載]只有香如故(原作者:狐太郎/醉狂)




絕冬番外───《只有香如故》


  銀白色的雪覆蓋了大地,在這正值隆冬的寒冷季節,彷彿連人的心都一併凍結了般…

  一連串急促而又帶著躍動欣喜的步伐聲打破了這屬於冬夜的寧靜。

  「主上!主上!您瞧,御花園裡的梅花開了耶~~~」

  一名身著厚重雪衣的墨髮小男孩,一臉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神色,手上拿著剛剛才纏著塙麒.唯君替自己折下的一支紅梅。

  「您瞧!是不是很美?初綻的紅梅在白雪之中,那模樣真是好看極了~~~」

  「……」

  被一群侍女環侍在側的金冠君王,瞧他左持一本奏摺、右拿毛筆批閱,披垂著那頭及腰的黑色長髮任侍女們把玩著…睡眼惺忪地半瞇著眼瞥了一眼底下興沖沖的男童,隨手接過男孩遞給自己的那支紅梅。

  「…又到了冬梅盛放的時節了嗎……?」

  「?」

  不明白為何計長接過那支紅梅便開始發起呆來,小男孩歪著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雙手放肆地攀上君王名貴的衣袍,仰望著高大男人的小臉很明顯的充滿困惑。「主上?」

  被墨髮孩童喚回飄忽的思緒,計長淡淡一揚手,週遭的女侍們全都明白且有禮的退下了。

  半凌亂著身上沾有微微脂粉香氣的衣袍,男人放下手中的奏摺與紅梅,彎腰傾身抱起眼前這名天帝交付於他,且已被他扶養了將近五年的稚童,抱著男孩,計長若有所思地走出溫暖的宮殿外,來到那滿佈積雪的庭院。

  抬頭仰望著那飄著紛飛雪花的夜空,拗不過懷中稚童的請求,計長行至園中早開的那株梅樹前,伸手攀折下另一支紅梅遞給那從一開始就對紅色有著莫名執著的男孩。

  放下懷中的男孩,看著他一臉興奮地持著紅梅在白雪紛飛的御花園飛奔跑跳,計長的思緒又不禁沉澱入那已經幾乎快一年不曾想起的,冬雪的記憶。

  「……主上雖是不老不死之身,但一個人衣裳單薄的在這溫度冷寒的雪地中發呆,是打算若是稱病便可以賴掉朝議嗎?」

  清冷的聲音在身旁響起,計長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的半身不知何時已來到身旁,只見他懷抱著已經玩累而沉沉睡去的黑髮幼童,另一隻手上則拿著溫暖的雪裘,細心地將懷中幼童整個包裹住,深怕他因這隆冬大雪而受寒。

  「呵…台輔此言差矣,朕不過是在觀賞冬日雪景,看的一時之間有些出神罷了。台輔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解釋之餘還不忘反將唯君一軍,這對主從似乎一天不互相用言語刺激一下對方就會渾身不舒服似的。

  「若是主上在朝政上有觀賞這冬日雪景的一半專注用心,便是巧國之福了!只怕主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冷冷地再度反擊回去,唯君哪會不明白,計長豈是在看雪,那目光分明落在那帶雪紅梅上,透過那縷艷紅,怕是又勾起了深埋心底的無端心事罷。

  「哈哈哈哈~~~知朕者莫若唯君矣。」

  豪氣的擊掌大笑,巧國君王轉身帶頭先行走入溫暖的宮殿當中,而塙台輔.唯君也抱著昏睡中的孩童隨行在後。

  入殿後,計長逕自在桌案之旁坐下,一旁待命的女官動作迅速俐落地為塙王獻上一杯熱茶;塙台輔則自顧自的走至計長的寢榻旁,將懷中睡得正熟穩的孩童安置其上,並細心地拉來錦被替他蓋上。

  「唷~雖然平時你總嫌他吵的要命,但現在又看你對他這麼倍加呵護…嘖嘖嘖,朕怎從沒見你如此關心過朕啊?還是說…畢竟仁獸的本性終究是無法改變的吶,唯君?」

  啜飲著熱茶,計長一邊看著唯君難得的溫柔神態,一邊還不忘損損自家那個向來只會口出毒言的半身麒麟。

  「…臣下的惻隱之心只用於弱者與稚童,這二種主上皆不歸屬在內,所以對主上用不著臣下的仁慈之心。」

  「欸,不是說了不離御前,不違詔命的嗎?怎麼,麒麟原來是一種說話不算話的生物啊?」

  「…那得看對象是不是真的能讓臣下說話算話。」

  「呵…好犀利的言詞。這話真讓朕不禁想起………朕,真是那麼一個不值得信賴依靠的男人嗎?」

  苦笑,計長放下手中僅剩三分之一的熱茶,目光投往窗外靜靜紛落的銀白大雪。

  巧國雖不像戴國位居極北的偏寒之地,但首都傲霜山卻也是整個巧國境內最高聳挺拔的一座山,其名既為“傲霜”,即使在盛夏之際,位於山頂的翠篁宮仍是始終在清晨傍晚之時降下點點白霜,在隆冬之際,更是雪花紛飛,任是動人。

  計長伸出了手,承接住自窗外飄進來的一點霜雪,看著掌中霜雪因屋內的溫暖而溶為一灘清水,握緊了拳頭,計長的思緒漸漸隨著那隨風舞落一地繽紛的白雪逐一遠去……

───────

  斷崖,西風,細雪,落日在天邊。

  早花開盡,山間猶有些青松翠竹,點映著些許生機。

  斷崖傍著山邊,崖前只有一株孤梅,枝骨料峭,花紅如血。

  梅下有墳,墳前有人,人如烈日驕陽,卻似比崖邊的皓皓白雪更加清冷。

  她就這樣默默的站在孤樹下,站在細雪裡,不言不動,似乎眼中已不見天地,只剩下面前如血的梅,孤寂的墳。

  梅吐胭脂,映得殘陽也失卻了光彩;眉眼冷然,襯得細雪也不比那一縷冰寒。

  計長撐著一柄紙傘朝她走來,卻只遠遠的站下,不曾靠上近前,眼中也沒了天地,只有梅下墓前伴雪的人。

  暮色漸起,霞光流散,雪夜卻仍升起了一抹淡月。

  月清,月更冷。

  「───陽子。」計長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問著自妖魔之亂後,已經重複了七年的問題。「妳…還是不願隨朕回翠篁宮嗎?」

  北宮的位置始終為妳停留著,而妳…卻還是連一點機會都不願給朕?

  梅下的人好似根本聽不到他說話,更像是完全不知道已有人闖入了她自己雪中獨思的天地。

  「…現今的妳,連一句話語也吝於施捨予朕?」

  等了七年都是如此,在這七年之前更漫長的歲月也都是一樣,所以計長並不覺得什麼意外,卻難掩心中的失意。

  梅下的人淡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慢慢的轉過身來,現出一張豔冷冰絕的容顏來。

  她站在梅樹下,站在孤墳旁,淡淡的掃了計長一眼,卻沒有說話。

  雪,細細的垂著,月光變的有些朦朧,淡的像籠了層輕紗一般,讓眼前的艷髮女子看來輕盈的如月隨風。

  「───七年了,妳每年的今天都來這裡伴著蒼帝站上一整天,而朕每年的今天也都要來問妳同樣的一句話……朕想知道,妳還想讓朕問多久?問到什麼時候?」

  來自巧國的君王看著她,語氣中有著濃濃的無奈和嘆息。

  「我…一直想謝你,如果不是你,同時失去了君王的慶和雁絕對不會僅只是今日所見的那般模樣。」而是更加悽慘荒涼吧……

  梅下的女子終於開了口,那聲音竟也如晶玉一般剔透,卻不留一絲溫度。

  「巧與慶、雁本就有邦交,發生了這等浩劫也非眾人能料想的到,朕不過是盡了朕該做的本分罷了…」

  「縱是如此,也還是感謝塙王陛下。只是,陽子如今不過是個罪人,高攀不起塙王陛下尊貴之軀。」

  梅下的紅髮女子輕拂去梅花上的雪塵,冷冷的回應這位時至今日都還對自己仍舊癡心不悔的才子君王。

  「為何妳總要如此固執?失去了景王的身分、失去了妖魔之王的地位…除了不老不死外,已經一無所有的妳,究竟是什麼讓妳還要如此頑固?」縱使是溫和如計長也不禁沈不住氣的大聲道。

  「我無法決定成為怎樣的人,我也一樣無法定要不要延續這條性命,我只是被迫的活著,就算想死也無法死去,只能苟延殘喘的被動式活著……至少,我能決定要不要入住翠篁宮的選擇。」

  梅下的人仍舊是淡淡的,只是話語中不經意地流洩出一抹痛徹心扉的悲傷。

  「…讓朕照顧你,屬於朕,真的是…那麼令妳厭惡的事嗎?」計長想走過去拉住她,卻又縮回手,喃喃道。

  朕就…那麼不值得妳托付一生的幸福嗎?

  朕要怎麼做,才能尋回妳昔日的笑顏?

  朕要怎麼做,才能開啟妳層層冰封的心扉?

  「我並沒有厭惡塙王陛下,只是,陽子如今只是個拋棄了過去的人,我只有現在,不屬於常人,不屬於妖魔,什麼身分都不是。───僅只是常世中悠悠獨活的一縷孤魂罷了。」

  梅下的女子聲音更寒,淡然道:「請恕陽子失陪,塙王陛下。」

  語畢,只見紅髮女子回身折下一段梅枝後,便慢慢的從計長身邊走過去,再也不肯回頭的向山下走,手中只帶著那枝與她髮色同樣艷麗如血的孤梅。

  梅艷如血,人如冰雪。

  「…陽子……」蹙眉握拳,計長只能低語呼喚著女子的名,卻沒有追上去。

  追?還是不追?

  追了又能如何?不追又怎會死心?

  有昭一日,他......是不是也能有放棄死心的一天?

  風過處,有寒香拂面,美人和月摘梅花。

  雪,仍下,薄薄細細的,卻飄落不停。

  山崖在山間,崖邊有孤梅,梅下…僅孤墳。

  斷崖,西風,細雪,淡月只半邊…

───────

  「───」突然感覺膝蓋上多了一道重量,計長自遙想中回過神來,低頭這才看見原先應該在寢榻上睡的正熟穩的黑髮孩童,不知何時已清醒過來,此刻正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睜著一雙墨色大眼抬頭仰望著自己。

  環顧週遭,隨侍的女官和唯君不知在什麼時候都已悄悄退下,偌大的正寢僅剩自己與那名喚“絕冬”的孩童罷了。

  伸手抱起稚齡幼童,計長行至放置古琴的桌案旁,讓稚童坐在自己膝上,燃起一旁的熏香,計長修長的手指拂上琴弦,從容撥按,樂聲輕起。

  “錚───”

  琴聲驟起,若疾風暴雨劈面而來,瞬間奪人心神。

  細聽,隱有金戈鐵馬之意。一雙手,按撥挑抹,張弛有致。轉而琴聲一低,有若嗚咽,萬般壓抑。忽地,倏然又是一個拔高,用弦極險,卻讓人覺得心被琴聲勒著,痛而難已割捨。

  小絕冬趴在桌案邊,第一次聽見計長的琴聲如此險峻急快,他不禁對這充滿悲慟的旋律感到有些畏懼,剛想伸手拉住計長的衣袖要他別再繼續彈下去時,小絕冬卻發現怎麼天空開始下起雨來?

  落在自己粉嫩小手上的雨滴,一滴、二滴……卻沒有更多了。

  雖然不明白為何無端會下起雨來,但絕冬憑著直覺還是發現了不尋常的氣息,沒有抬頭觀望,也不再伸手制止,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待計長一曲終歇。

  「…或許,天終注定能融化妳心中冰雪的人並不是朕。只是,朕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聽見計長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小絕冬不解地回首望著面頰上淚痕猶自未乾的巧國君王。

  「主上…?」

  彷若沒有聽見小絕冬的呼喊,計長依舊深陷自己的回憶與急風驟雨般的琴音之中。

  …那次之後,雖然朕已不再前去那裡,但妳呢?

  妳是否仍舊每年的那一日,乘著西風,冒著細雪,不畏風雨地守候在那株紅梅與蒼帝的墳旁?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做塵,只有香如故……───」

  只有香…如故……?

  不明白計長最後話語中的涵義,絕冬在古琴的旁邊看見了先前自己要唯君折給自己,而自己卻轉送給計長的那支紅梅。

  伸手抓了來,梅花清冽的淡雅香氣撲鼻而來,紅梅的花瓣無端地散落於桌案之上,再也拼湊不出原先的完整形狀。

  絕冬怔怔望著,莫名地懂了……

  ───只有香如故。



《終》





[極短篇]約定





筑波嶺の 峰より落る みなの川
こひぞつもりて 淵となりめる

                     ~~<陽成院‧後撰集>
                      



           約定


日本平安時代‧平安京──


  落葉沙沙的聲音,在寂寥的庭院裡不住輕響;依戀深秋的枯黃,在不知不覺間已灑遍冷徹的地,獨留一樹蒼涼。

  曾經華麗卻逐漸破落的宅院,靜靜地滲入稀薄的空氣,吐納出滿含離意的秋吟。




  「──真可憐啊,夕子夫人......」

  下人間鬼鬼祟祟的耳語聲,傳遞著無關緊要的憐憫。

  「明明是那樣賢淑的女性,竟然被主人狠心地編造紅杏出牆的罪名,被迫離開這裡。」

  「其實是少爺不肯迎娶少納言大人的長女,主人才刻意責罰他們吧!」

  「說起來很可憐,不過事實常常很殘酷。」

  「夕子夫人背後缺乏有力的娘家,為了少爺好,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跟他平靜地渡過一生的夢想,已經化為泡影了。

  無聲地嘆息完,夕子緩緩地抬起頭來,從一頭比夜幕還要華麗的細緻長髮間望去;以苦惱眼神回看著她、面容像是寒夜星辰般清雅秀美的男性,正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表情。

  ──夫君瘦了好多──

  夕子嚥下心頭的抽痛感和戀慕的心情,以淡漠的目光望著對方,想最後一次看清對方的面貌。

  曾經看起來意氣風發,就像地上的明月般皎潔的端麗青年,如今只剩下腐蝕光芒的憔悴。濃得解不開的哀愁,刻劃在那雙曾經照耀著她的睿智雙眸裡,奪去了所有的流采;深沉的痛苦則蠻橫地在平滑的雙頰上留下殘跡,冷冷地繪出傷痕。就連過往比紅葉還美好的嘴唇,也失去健康的血色,比夕子身上的素衣還白。

  不過這不是心軟的時候,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我明天將要離開俗世了,少將大人。」

  夕子讓自己的聲調異常的冷,以免洩漏出心中的真情。

  「您即將迎娶正室,不應該頻繁探訪即將出家的女人......」

  「──我是來求妳不要出家的,夕子。」

  年輕的少將清典以蘊含強烈痛苦的嘶啞語調說著,像是野獸死前的哀鳴。

  「求求妳不要出家......至少、至少能讓我常常地看見妳──」

  「您的正室不會喜歡這種事的,況且......對於修行之人,情愛是最該割捨的東西。」

  將頭微微的垂下,夕子不敢直接看著昔日枕邊之人的臉。

  她不能哭,她要讓他堅決的割捨掉往日的一切。

  「請別為難我這卑賤的人,少將大人。」

  「......」

  ──所謂的痛到極點,就是這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吧!

  清典絕望地看著將視線避開的前妻,苦汁從心底的泉眼不斷湧出。

  他知道夕子是個最堅強的女人。外表雖然纖美柔弱,但骨子裡比誰都要強;她不是不肯屈居為妾,而是知道清典即使娶了少納言之女為妻,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寵愛她,將對方當作煙霧般無視,甚至態度耿直到危害自己的仕途。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紅杏出牆!是夕子......夕子向父親大人提議,由自己完全退讓,以讓少納言之女能穩當的坐上正室的位置,不會有其他礙眼的存在。

  為了清典,她做出最絕決的割裂,離婚出家。

  「──我違背了對妳的誓言,讓妳必須孤苦的活著。」

  彷彿停頓了百年之久,清典枯啞的聲音再度響起,是種蒼老到無法負荷的聲音。

  「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得請妳再聽一次......我的希望──」
  


  

  ......夕陽西下,將嬌小的人影拉得長長的。

  空蕩蕩的和室裡,沒有擺設,沒有日常的用品,只有夕子寂寞單薄的身子,以及跟在她身後相同孤單的深色黑影;感到有些寒冷,夕子將頭慢慢轉向窗外,從雲層間露出的彩橘帶來溫暖的餘光,照耀著蒼白的她,以及那個空虛又冷清的荒廢庭院。

  然後,夕子白皙的臉上,忽然流下兩行淡淡的晶瑩──







  再次相遇的時候,我一定會保護妳的。即使到來世,我倆的相貌改變、失去共有的記憶,我還是會盡我所能保護妳,不讓妳再孤單流淚。

  這是我跟妳的「約定」。我會生生世世遵守的「約定」──











  時光流逝,在某個被人稱作「常世」的地方,一個半獸和一個海客相遇了。









  「我叫樂俊,妳呢?」

  「......陽子。」






  之後,那不僅僅是個相遇而已──

[計長相關轉載]春雷(原作者:月亮熊)


  衝擊如那震天作響的雷聲般,狠狠的打中了虹央的心。
  這場雨,下的很久,猶如虹央的淚水般,在她的心中做下了深痛的烙印,久久不能釋懷。

*****


  「啦啦~啦~春天來了呢!」愉悅的女聲在花園中響起,伴隨著盛開的百花,虹央的心情可以說是再好不過了。
  「虹央姐,沒必要那麼高興吧?瞧妳這樣子…」珠珠一手撐著頭,無奈的看著她的掃把揮來揮去,卻一點也沒讓花園乾淨起來。
  「真的很開心呵!看到百花齊放的模樣,真的叫人心情舒暢呢!」虹央眨著眼,掩不住心底的喜悅。
  「我說虹央姐…妳不會還在希望主上參加新年會吧!」
  新年會,是每年初由各國輪流舉行的聚會,主要是邀請其餘的君王前來相。每一次的聚會,都充滿動人的舞蹈與豪華的筵席,很少有人不期待這天的來臨。
  「我…我當然希望主上能去啊!因為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可以硬是要求跟他一起去,我老早就想看看新年會是什麼情景了!」虹央興奮的說著,珠珠則是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要潑虹央姐冷水…可是主上已經五年沒參加了!」
  虹央的表情黯淡下來,笑容也漸漸消失。
  不知道為什麼,主上再也不去了…不,其實她清楚原因的不是嗎?
  在登基大典那天,主上曾對慶國的女王瘋狂示愛,由於大部份的君王都有在場,這件事可以算是流傳在眾國的每個角落了!
  然而在五年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止這樣瘋狂的舉動,並再也未曾參加任何國家所舉辦的聚會或是新年會了。如此一來,大家也都很清楚可能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沒多說什麼。很快的這些流言也不復見,早已被人遺忘許久。
  「我在想,景王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虹央抬起頭來,看著湛藍的天空。
  「景王啊?聽說評價非常好呢!而且好像還做出許多不曾有過的重大改革,妳聽過她廢除伏禮一事吧,從來沒有一個君王做過這種事啊!可以說她非常有膽量和遠見吧?」
  「喔,是這樣啊。」虹央隨口回應著,但心中的情緒卻是激動的。
  莫名的,一絲不悅。
  「吶,我說虹央姐你掃好了沒啊?掃了半天也沒看妳把花園整理得好到哪兒去…」
  「喂喂,還說!妳也跟我一樣工作的不是嗎!」虹央回過神來,叉著腰瞪著珠珠,佯怒著。「好啊!敢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剩下的妳整理!」
  「啊──主上!」珠珠突然張大了眼,看著虹央的身後。
  「妳又想裝了,這招對我沒用啦!而且我才不怕他!」聽到虹央如此得意的說著,珠珠翻了個白眼。這個笨蛋真是沒救了!

  「是,我們的虹央大小姐只怕老鼠──對吧?」虹央的耳後傳來溫熱的氣息,但卻吹得虹央連心都寒了起來。

  「噫!!」虹央嚇得連掃把都掉在地上,趕緊同珠珠跪在地上。「主、主上!」虹央光是聽到聲音就知道,方才在她身後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巧國的君王計長。
  「哈哈哈哈,瞧妳嚇得…快起來吧。」計長大笑起來,為虹央的舉動感到有趣。
  「唔嗚……」虹央自知說錯了話,立刻變得安靜起來,但見到一旁偷笑的珠珠,實在忍不住的踢了她一腳。
  「對了,虹央妳等下有空嗎?幫我去下面訂些貨吧。」
  「啊──去下面很麻煩的!」虹央嘟嚷著,不悅的鼓起臉頰。
  只見計長微微一笑,像是自顧自的說著:「方才我似乎聽到某人在說我的不是,看來是想對我有所意見…」
  「嗚!」虹央一驚,瞬間漲紅了臉,怒道:「主上要我帶什麼,我照做就是了。」
  「這樣不就好了。」計長笑了起來,把一份皮卷交給了虹央。「這次的新年會是雁國舉辦,我給妳寫了明細的  單子,妳照著上面的東西去訂貨,因為需求的量不小…」
  「主上總算願意參加新年會了?!」虹央欣喜若狂,笑容也不斷擴大。
  「不,並不打算。帶著傘去,等等會下大雨,要小心。」計長露出複雜的微笑,把手中的傘交給虹央,「我很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妳做,別讓我失望了。」
  「啊?不去的?唉呀…好吧…總之,我會好好去做的!」虹央用力的點著頭,「但主上…現在天氣明明那麼好,你怎麼知道會下雨?」

  「啊、呃,這個啊…」計長不自覺的往天空看去,露出一抹微笑說著:「因為雨來的並不突然,只要仔細觀察天氣的異變和動向,很快就可以知道什麼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氣候,但大多數的人都未曾抬頭看過天空,所以陣雨下來時通常都是只有淋溼的份…」
  「還有這回事吶…我都不知道…」珠珠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也往天空看去。
  「嘩呀~好厲害!主上好強啊!」虹央佩服的說著,「竟然能看出這些…我驚訝的連下巴都闔不上了!」雖然聽的出這是虹央的肺腑之言,但計長還是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我…沒同妳說過嗎?」
  「沒呀!我第一次聽主上說呢,感覺好新鮮唷!」虹央呵呵笑著,也看著天空。
  「…那是我誤會了…我以為我告訴過妳…啊、不,應該是記錯了吧…」計長喃喃自語的說著,眼神不再溫柔,反而有一抹淡淡的悲傷和無奈。
  「嗯啊?」
  「沒什麼──好了,妳就快跟珠珠去吧,打掃一事我會幫妳們跟宮女長說的,但要盡快回來。」

  「啊…是!」

*****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熱鬧非凡,雖然有些吵雜,可是還是掩不住那充滿活力的氣息。
  這也是虹央最喜歡來大街逛的原因,看著那些露出豪邁笑容的老闆、對眼前賣的絲帕仔細挑選的少女們、拉著母親的衣袖吵著要吃糖的孩子…虹央總是會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種奇特的力量,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每當她如此想著的時候,心情也會更加明亮起來。
  「我看等等還有一些地方要跑,可是還頗不順路的…虹央姐,不如我們先兵分兩路吧!也差不多中午了,我們分配一下要訂的貨,然後再到那間老飯館見面──先到的先請客囉!」
  「這樣也好!那還要麻煩妳去布匹商跟這四項…」虹央在清單上指點著,「那傘先交給妳吧!如果等等真的下雨了,我也離賣傘的比較近沒關係的。」
  「那我就往反方向走了,虹央姐妳可要早點到啊!」
  「少來!妳還是擺好一桌飯菜乖乖等我吧!」兩人笑了笑,便分別往不同的地方走去。

  「那麼我這邊還缺了什麼?膏藥有了,珠寶礦玉、美女…啥?美女?主上這一條是寫來鬧的吧!」虹央自顧自的走著,完全沒注意到前方是否有人,就這麼撞了上去。

  「唉呀!」

  「呀、很對不起,你沒事吧!」雙方都跌坐在地上,可見這一撞並撞得不輕,虹央也顧不得自己肩膀的疼痛,趕緊先關心眼前男子才是。
  「沒事個頭!唉唷…妳這人是怎麼搞得!」男子憤怒的指責虹央,甚至有點咄咄逼人的感覺。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是哪裡受傷了吧?」虹央正想碰他,但卻被他甩開了手,只好再一次無奈道:  「真的很對不起,是我不看好路。」
  「知道就好!這下子妳要怎麼賠我?」男子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但依然沒有原諒虹央的意思。「瞧妳穿的也不樸素…就拿幾個錢給我吧!」
  「什麼?!你這人未免也太不講理!我已經跟你道歉了!」
  「妳難道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事了嗎?」男子推了虹央一把,「妳自己說要怎麼賠償我?」
  「真的是不講理!」虹央轉身想走,卻又被男子一把拉住。「混蛋,放開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啦!」
  「哪能就這樣放妳走!」男子不甘勢弱,也粗聲粗氣的回著。
  「你──」只見虹央一腳踩了下去,狠狠命中男人的腳趾,就在男人鬆手大叫之時,虹央又一個拳頭補了過去,打中了他的鼻粱。
  此時圍觀的眾人紛紛露出驚佩的表情看著虹央,而虹央也是一臉得意,欣然接受大家如此的目光。
  「唉、唉唷!妳這娃兒…我──」只見男人正要一個拳頭揮過去,但背後似乎被什麼鋒利的東西抵住,使他不得不停下了動作。

  「住手,別欺人太甚。」男子背後傳來的是一個女聲的聲音,那充滿氣魄的話讓男子害怕得放下了拳頭。
  「嘖…可惡…」男子恨恨的說著,馬上把圍觀的路人推開快速離去,而人們見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也紛紛鳥獸散,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啊…」虹央看著眼前雖穿著樸素女服,卻掩蓋不了她高貴的氣息的女子,在心中暗自讚嘆了起來。「謝謝妳,幫我解了危…」
  啊,是紅髮!
  「我的髮色很奇怪?」女子像是發現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不,這真的是…該怎麼說呢?」虹央看著她的頭髮,著迷的說著:「這真的是…很漂亮的頭髮。」
  只見女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道:「謝謝妳的誇獎,我很高興。」
  突然虹央注意到紅髮女子的身後,其實還跟著另外兩名女性,一個是束著黑色馬尾的年輕少女,另一個則是藍色捲髮的成熟女子。
  「啊…你們是…外地來的?」在這個國家很少看過她們如此的打扮。
  紅髮女子往身後的她們看了看,便對虹央道:「嗯…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沒錯。」
  「呀,找人?」
  「算…是吧。」紅髮女子微笑,但卻有些牽強。
  而,豆大般的雨滴也落了下來。
  「唉呀…下雨了!」虹央有些驚訝又有些興奮的抬頭看著天空,主上可真的說中了!好厲害!
  只見攤販老闆們驚慌的開始收拾攤子,逛街的人們不是抱著頭躲雨就是慌亂的跑來跑去。
  「幸好有帶傘出來,果然被陽子妳說中了…」藍髮少女若有所思的說著,把一把傘遞給了紅髮少女,「這把給妳用,我跟鈴一起撐就好。」
  原來紅髮的是叫陽子,黑髮的是叫鈴啊,虹央偷偷把人名記了下來。
  「謝謝…」陽子轉頭看向虹央,笑道:「妳似乎也沒有帶傘?妳要到哪?我們送妳過去吧。」
  「噢不…我…我的傘借朋友了,但我等等要去的地方很多…唔…那就麻煩妳還是送我到前面的飯館好了。」虹央見著她溫柔的笑臉,不覺心想,真是個大美人啊!
  「呵,那走吧。」陽子把傘打開,遮在她與虹央的身上。

  「對了…我叫虹央,彩虹的虹,央請的央!剛才真的很謝謝陽子…好帥啊!真的是很有魄力呢!」虹央一臉嚮往的說著,陽子則笑了出來。
  「哪裡…我到覺得妳那一腳踩得很好,連那拳頭也不能小看呢。」
  「啊…唉呀…」虹央不好意思的吐吐舌,看著這傾盆大雨,又看著陽子,總覺得她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雨發生…剛剛那藍髮女子也是這麼說著的…「陽子…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問吧。」
  「為什麼妳好像料到了會有這場雨發生?」虹央滿臉疑惑,難不成這個人跟主上一樣厲害?那可真是不得了!
  「啊…那個啊…」陽子抬起頭思索著,「其實只要仔細觀察天氣,還是可以發現微妙的變化的…」陽子靜靜的說著。

  「──轟隆隆!!」

  是春雷。
  這一擊非同小可,有些在街上奔跑的少女因此尖叫了起來,連陽子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好響的雷聲,反而有點讓人感到害怕呢…」陽子看著天上的烏雲。
  「這事…是妳自己發現的?得知天氣的變化是妳發現的?」虹央看著她的表情,很難解釋陽子之所以會有這種表情的原因。
  「啊,說來慚愧,這是某個人告訴我的…並不是我自己推敲而得,我並不是很聰明的人。」說至此,陽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轟隆!」

  怎麼回事?此刻虹央的心中彷彿被重重撞擊了一番!

  「唉呀…怎地這雷比夏天時還要來的響?」鈴如此說著,並沒有人反駁她。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虹央突地輕推了陽子一把,往大雨中奔去。
  「等等!虹央?!」
  「飯館就在前面了,今天很謝謝妳。」虹央強笑著,但聲音卻有著些微的顫抖。「…再見!」虹央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的往飯館跑去。



  『因為雨來的並不突然,只要仔細觀察天氣的異變和動向,很快就可以知道什麼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氣候,但大多數的人都未曾抬頭看過天空,所以陣雨下來時通常都是只有淋溼的份…』
  『嘩呀~好厲害!主上好強啊!』虹央佩服的說著,『竟然能看出這些…我驚訝的連下巴都闔不上了!』
  『…我…沒同妳說過嗎?』

  『沒呀!我第一次聽主上說呢,感覺好新鮮唷!』
  『…那是我誤會了…我以為我告訴過妳…啊、不,應該是記錯了吧…』計長喃喃自語的說著,眼神不再溫柔,反而有一抹淡淡的悲傷和無奈。

  ──主上,這些話,這些話…

  ──你是對陽子…不,景王說的吧?


  「啊,虹央姐?妳怎麼淋成這個樣子!」珠珠在飯館門口徘徊著,一見到虹央如此狼狽的模樣,趕緊開了傘衝上去。「不是說會買傘嗎?怎麼搞的!不過話說回來,主上真的是太神準了!」

  「珠珠…」

  「啊?」

  「敵不過…我根本敵不過啊…」虹央低下頭來,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景王…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很好的人啊…」
  「景王?」

  「嗚嗚…嗚啊啊…嗚啊啊啊……」虹央不管旁人的目光,不管充滿疑惑的珠珠,就這麼痛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啊啊…」

  衝擊如那震天作響的雷聲般,狠狠的打中了虹央的心。
  這場雨,下的很久,猶如虹央的淚水般,在她的心中做下了深痛的烙印,久久不能釋懷。





原文來源:http://www.wretch.cc/blog/shiungk&article_id=1808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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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寫的計長都比較可愛=V=
  最不可愛的就是親娘寫的......(抱頭)

  話說回來 讓美少女哭泣還真是罪惡啊(?)
  

[計長相關]狂春



  即使每年春天都會重來,反複逝去的日子,仍只徒留遺憾罷了;因此就算世間視為狂人,吾亦不願讓懷春之心逐漸死去,寧與狂春共舞負傷,記憶春之華綻放於眼前的短暫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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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發生在五年後,歷史翻覆前的些許波動;在常世面臨波亂的命運前,赤樂九十五年的新春,是一個每年都會重來、最該令人期待的歡樂日子。

  「終於輪到慶國作招待嗎?今年......」

  擁有搶眼髮色和少女外貌的景王陽子,朝著銅鏡中模糊的盛裝人影嘆了口氣,似乎有點畏懼。

  「這下子就算想躲也躲不掉,今天非得跟他見面不可呢......」

  「不行喔陽子,今天是新年的開始,又是各國難得聚會的日子,身為王不應該嘆氣的。」

  邊發出開懷的聲音,邊以艷麗的笑容作引導,金波宮的絕代幽蘭、天官長‧祥瓊手捧盛了各式各樣華麗頭飾的玉盤,走到了好友的身後。她將玉盤靈巧地放在梳妝鏡前,很快就挑定了一個古樸但不失高雅的銀簪,別在景王盤高的烈朱髮髻上。

  「妳看,這樣不是很適合嗎?嘖嘖嘖,這麼美麗的模樣,一定會讓某人看了大為驚喜的......」

  「祥瓊!別鬧了!」

  身為當事人的陽子一點都笑不出來,她氣惱地看著開錯玩笑的好友,口吻嚴肅地不容置疑。

  「其他人起鬨就算了,連妳也這樣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

  「好嘛~~我不說就是了。」

  發現陽子真的生氣,祥瓊收起了嘲弄的態度,將陽子的臉轉回鏡前。從鏡中映現的人影雖然不能說是極美,卻有與尋常女性不同的堅強氣勢;配上青翠的眼眸與赤焰般華美豐盛的長髮,以及輪廓鮮明的清秀五官,給人美麗又不失雅正的感覺。

  與景王同望著鏡中的人影,祥瓊嘆了口氣,溫柔地說道:

  「看吧陽子,至少這個妳不能否認──妳真的越來越美了,比起當年簡單的男裝,現在的一襲羅衫真的很適合妳;所以妳也不能怪塙王會那麼瘋狂地對妳傾心,又是情詩又是飾品的送......」

  「──那也不用透過『蕙銘院』遞交吧?只差沒有整天往金波宮跑了!」

  陽子的聲音背上更多沉重的無奈,那是一種不願認命的聲音。

  「我是很喜歡塙王沒錯,可是真的不是他期待的那種喜歡啊!」

  「......」

  看見陽子這麼煩惱,祥瓊這次不敢多說什麼;她慢慢地在玉盤中挑選耀眼的珠翠,並回憶起這名令景女王頭痛不已的人物。

  讓充滿革新活力的景王長年煩惱的來源,是鄰國巧國的君王、名為計長的男子;他接下了動盪不安、玉座上長期無人的巧國,並於短短的二十餘年內,建立起年號為「寧上」,既優雅又富裕的國家。

  就某方面來說,別字「頌香」的孫計長應該是這個常世,絕無僅有的君王。他以巧國大學的首席畢業,空前絕後的五年修習畢業時間、加上他精通音律棋藝又熟習詩畫,政治能力上亦無可挑剔,就連統治近七百年的宗王,都認為巧國能擁有這樣的才子君王真是天幸。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擁有這麼多才能、個性又剛柔適中能伸能屈的計長,卻有兩個大毛病。

  一個就是計長的外貌。當陪伴塙麒──後來被計長愛稱「唯君」的巧國麒麟,在長相難看的塙王面前下跪立誓時,陪伴的女仙們嚇得差點站不住;曾經陪伴過泰麒及之後多位巧國麒麟的蓉可,在看到俊美及冰冷度不輸給慶國台輔的塙麒,竟然選個身材只及得上中等、又貌如夜叉的醜男時,只覺得這一切一定哪裡出了問題。直到後來巧國在計長的統治下,以驚人的速度步入軌道時,蓬山女仙們還兀自嘖嘖稱奇。

  另一個就是計長對求愛的狂烈。在歷經兩朝塙王的元老,已經允諾景王來年將從巧國地官長變成慶國秋官長的張清──也就是陽子摯友樂俊的面前,他也從不諱言他對景王的迷戀;搞得善良的樂俊幫忙也不是勸戒也不是,只能自顧自的乾笑。

  這一切錯誤的源頭,要從塙王登極的那一天說起。

  赤樂七十年,塙王計長正式登極的那一天,計長照往例向其他十一國發出觀禮的請帖;由於「蕙銘院」運作良好,因此除了舜國徇王只派遣使者送來賀禮,其餘十國的主從都到場祝賀。

  令各國主從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刻,就是在那時發生的。

  「初次拜見,我是慶東國國主‧景王陽子。」

  擁有比他國君王來得更不卑不亢的口氣,穿著君王正裝的陽子微微作揖後抬起頭來,毫不避諱地直視著那張金色高冠下其貌不揚的臉孔。

  「還希望以後巧國和慶國間的貿易,塙王能多多幫忙......」

  「──多令人神往的女子啊!您就是景王嗎?」

  「咦?」

  還沒等陽子了解過來這個奇怪的回應有何意義時,塙王已經兩步上前,緊緊握住景王的雙手;包括陽子身旁的景麒、底下觀禮的官員們、一干陽子熟識的君王麒麟,以及陽子本人全都看傻了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塙王驚人的舉動還沒結束,他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翠篁宮的北宮期盼一位足以執掌諸事的高雅女性入主,若是景王願意,吾人願雙手奉上水陽殿,將其佈置為適合您的居所。」

  「北宮......水陽殿!」

  殿上的眾人聞言都大吃一驚,那不是皇后的居處嗎?不過即使他們再吃驚,驚訝程度也絕不及陽子本人。

  這個、塙王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說這種話?

  「請,請塙王不要在如此莊重的場合開玩笑......」陽子邊說邊試圖抽手,無奈計長的手握得老緊,陽子不敢大力甩開以免壞了禮節,「我倆是初次見面吧,況且國君與國君間論及婚嫁,實在有些......」

  「一見鍾情不能成為罪狀啊,景王。」

  計長豪氣萬千的大笑起來,跟外貌不符的朗爽笑聲,正明白透露出計長期待她如此回答。

  「更何況自天地創造之始,規範中便沒有規定君王需無愛無慾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

  「所以會害怕愛慾、甚至該害怕愛慾的並非天帝,而是君王自己。」

  「......耶?」

  「因為除了超脫天外的天帝,任何生物都會犯錯哪!」

  望著陽子瞬間迷惑的眼神,計長的笑容讓難看的臉變柔和了。

  「我相信無論是誰都一樣,即使是我們眼中無情的妖魔也相同。人們常說放縱的愛慾會犯錯,可是我認為連過度壓抑、自以為能夠隱藏的感情也是,若沒有適當的宣洩,總有一天也會潰堤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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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各國主從親眼目睹計長的「適當宣洩」理論後,翠篁宮便以塙王的名義,源源不絕地將各色精緻的織品,運往金波宮呈給景王陽子。

  「好漂亮......雖然是個怪人,不過品味不輸給氾王,甚至還更好些。」

  撫摸著手工精緻、兩面繁複的花紋完全一樣還帶有香氣的高級綢緞,女御‧鈴的臉上先露出癟嘴的怪異表情,然後又笑了出來。

  「如果塙王不是長相那麼特殊的人,陽子妳會不會接受呢?」

  「跟這個沒關係。」

  陽子連一眼都沒施捨給那些送給她的大疊禮物,她換上輕便透氣的袍,低垂的頭似乎訴說著對問題的無力感。

  「塙王是友善又風趣的人,不僅見多識廣,而且談吐很幽默,跟他相處既學到豐富的事物又能放鬆心情;問題是我從沒想過這種事,而且就算我有這個意願好了,慶國要怎麼辦?政務要怎麼辦──」

  「塙王不是說了嗎?入住翠篁宮,妳還是能定期回金波宮處理政事啊!」

  就像刻意跟陽子作對似的,祥瓊和鈴對看一眼,以充滿笑意的聲音說著。

  「現在的慶國已經完全步上軌道,不需要像剛開始處處盯著才行;陽子妳忙了這麼多年,難道不想好好休息一下嗎?既然說不介意塙王的外貌,之前又把他的條件說的這麼好,妳乾脆老實地答應他,當個塙妃也不錯啊~~」

  「──好、好了啦,叫妳們不要往這方面想嘛!我只想跟大家當朋友!」

  在陽子發怒的聲音及丟來的禮品中,祥瓊和鈴匆匆地逃出正寢,以免成為恐怖爆走女王憤怒下的犧牲品;不過還正和鈴嬉鬧著離開時,祥瓊卻突然想起青辛跟她獨處時,語重心長的話。

  「有時候我們的王,實在不太了解跟人們保持適當距離的必要。」

  青辛輕握著白瓷的小杯,遙遠的目光在微弱的燭火間顯得異常陰暗。

  「親近群眾的王固然易得人心,但也會給人不夠莊重的感覺;而過度親近的王更容易讓臣下產生非分之想,像是禁軍裡面,就有不少人懷有異樣的傾慕。」

  「等等,你說你的手下對陽子......?可是她是王,這不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才更麻煩。」

  青辛的聲音更低,幾乎細不可聞。

  「今年又有兩個好手說要退出禁軍......這不是什麼好事啊,祥瓊。」

  ──這不是什麼好事啊,祥瓊──

  想起青辛宛如詛咒一般的語氣,祥瓊就不禁打個冷顫;她深深明白陽子有種獨特的魅力:長久保持的天真及些許任性、充滿活力的直率態度、永遠不服輸的性格、能為了他人流淚的善良......那些都是陽子之所以能吸引這麼多朋友的原因,而這些朋友也正是陽子最珍惜的事物。

  可是陽子自己或許沒有發覺吧?這麼漫長的相處,這麼多彌足珍貴的回憶,真的每個人都能像陽子所希望的「我只想跟大家當朋友」?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當時她瞬間看到、台輔望著陽子的那種眼神,又是什麼呢?

  真的只是......半身對君王,對主上的感情嗎?
 
  沒有參雜多餘的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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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瓊的疑問沒有獲得解答,時間在塙王熱情的追求中不斷過去。為此頭痛不已甚至想徹底避開的陽子,也漸漸習慣塙王缺乏理性的追求方式,跟他成為要好的朋友;只是每當周邊的人半開玩笑地提起塙王計長的單戀時,陽子還是對這件事沒好氣,畢竟在她眼中,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一提再提的事情。

  塙王的求愛行動一直持續了很多年。從日常送禮物開始,到新年每一國負責輪流的招待,都可以見到他追逐糾纏、令人啼笑皆非的忙碌身影;就這樣糾纏許久,終於在近幾年不再如漫天灑花般送禮,或是一天一信了。

  但即使如此,塙王是最早到達招待國家君王的習慣還是沒變──依照他的解釋,他不想讓景王等待,也不想錯失任何跟景王相處的時間,所以他一定要當那個最早到的人。

  今年由慶國金波宮負責的招待,當然也不例外。

  「──唉,果然是他最早到呢......」

  重重地嘆了口氣,陽子甩甩頭振了振精神,往金波宮的外殿走去;在外殿的前門,某個清朗的聲音,正反覆吟唱著同樣的短句。

  「逐狂春,總把瘦華憶鄉容;
   逐狂春,獨留滿地溫影共;
   逐狂春,以為雙人羨歌譜;
   逐狂春,卻醒孤枕冷袖空。」

  吟唱著悠揚簡單的曲調,十二國最特殊的君王,對著少女般的女王微笑。

  「哎呀呀,看來又是我最先到呢,景王。」

  「......光聽到歌聲就知道是您到了,塙王。」陽子的苦笑維持不久,畢竟她還是很欣賞這個多才多藝又親切和善的男人。「您每次都是一樣早到呢!」

  「因為我害怕其他的折花人啊,景王;所以我才搶著遮住未謝的芳華。」

  一邊叨念著無論幾次陽子都聽不懂涵義的話語,計長邊向塙麒唯君搖手,示意他先退下。確定唯君走遠,計長往景王陽子的身邊走去,兩人一同朝掌客殿前進。不過才沒走幾步,塙王忽然開口說著:

  「我才在想今天的景色有些奇怪,怎麼沒有看到盡責的景台輔呢?」

  「景麒嗎?他還有事,所以在別處。」

  沒有意識到計長眼中閃過的一絲深沉,陽子也是隨口應答。

  「話說回來,今天也沒看到您帶著地官長呢......」

  「妳說文張?明年已經要把他帶回去了,還這麼急著要見他嗎?看來還是俊秀端正的文張令人嚮往呢......」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見計長以淡然的表情說著不知是真是假的話,為免樂俊在任期最後蒙上塙王抱怨的無妄之災,陽子趕快否認。

  「我只是以為可以見到重要的友人,所以才特別期待罷了;跟樂俊──呃,我是說貴國大司徒間只是友人的關係;不過他對我來說,是非常特別而重要的朋友,所以......」

  「我知道,他是妳回到常世時就認識的朋友吧?」
 
  計長微微一笑,看著有些慌張、失去平常冷靜感覺的陽子。

  「這麼說來,延王好像也是吧?在妳登極前就認識......」

  「嗯,延王和延台輔都是,跟要君一樣,是我重要的友人。」

  聽到計長轉移話題,陽子略鬆了一口氣,重新露出笑容。

  「我們四個都是胎果,而且都是蓬萊出身的胎果,所以才這麼熟悉。」

  「......是啊,那當然......」計長的腳步緩了一下,嘴邊浮起一絲悲憫的表情。「因為是重要的友人,不是嗎?」

  「是的,和您一樣,是重要的友人。」

  「和我一樣嗎......」

  計長停頓片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的激烈程度,把陽子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塙王?想起有趣的事情嗎?」  

  「不錯,我想起上次去雁國拜訪的情形,作了一場有趣的交談。」
  
  「去雁國?」

  陽子覺得越來越奇怪,過去計長一見到她,總是會說些趣聞軼史,或者用他悅耳的聲音唱歌;像今天這樣一直提起奇怪的事情,或者不斷地問問題,都是以前沒有發生過的狀況。

  平常總能讓人心情放鬆的才子塙王,今天到底是──

  「我跟延王說,讓我選擇的話,我絕不成為那種因擁有漫長時光而變得軟弱畏縮的人,徒有虛名卻失去生氣;眼睜睜讓春日重複逝去,卻不敢伸手打破屏障捕捉片刻的芳華、直到芳華凋謝的話......太悲哀了。」

  「啊?」

  「即使每年春天都會重來,反複逝去的日子,仍只徒留遺憾罷了;因此就算世間視為狂人,吾亦不願讓懷春之心逐漸死去,寧與狂春共舞負傷,記憶春之華綻放於眼前的短暫美好。但選擇此道的我,仍然因追逐狂春而痛苦......」

  計長喃喃地說著跟之前似乎完全搭不上的話來,讓陽子越來越迷惘。她開口想問塙王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沒想到塙王停下腳步,再也不往前走。看到他臉上莫名低落的表情,陽子猶豫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您怎麼了,塙王?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呢......」

  「──嗯,是有些心情欠佳。」

  計長抬起頭來,本就屬於平庸以下的臉,因為苦笑更不好看了。

  「即使我是如此地戀慕春日,但是芳華依舊不願獨獨讓暗角飄香......」

  「......」

  即使陽子再怎麼遲鈍,也了解塙王對於被擺在「友人」的位置上感到絕望。「可是我跟大家都是朋友啊!」陽子的眉頭深鎖,「我無法對任何一個人產生特殊的感情,所以──」
  
  「景王啊,我有對妳說過我喜歡春花的理由嗎?」

  計長冷靜的聲音將陽子從困擾的思緒裡拉回,她望向塙王變得比較平靜的臉,心中有種淡淡的無力感。

  「......似乎沒有呢。」

  陽子沉默一會兒才回應,她當然感受得到她不斷地拒絕塙王的結果,就是徹底地傷害了他;只是寬大的塙王已經習慣於他人的拒絕,所以才能一直以微笑來面對陽子。

  如果說有其他方式能彌補的話,她願意彌補;可是除此之外,她能給的只有這麼多......

  「既然沒提過,我只跟妳一個人說,妳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緩緩地將想說的話說完,才子塙王的嘴角微彎,那是個愁苦而淒冷的笑容。

  「我喜歡春日的芳華,只因為它是如此的美麗且殘忍,絕不會特意為任何戀慕的人們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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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多月之後,三月的倩影,悄悄地來到了金波宮。

  「──很久沒見塙王送禮來了。」

  踏著細碎的足跡,天官長祥瓊照往例於過午時分,將一壺剛沏好的香茗端入正寢,讓景王能在繁忙政務的空閒時飲用。「從新年之後就沒再寄信來了,還真不像他的作風。」

  「......大概是厭倦了吧,我猜。」

  「厭倦?」

  望著垂首於案上的纖細人兒,祥瓊優雅的聲音帶有不信的味道。

  「都已經追了二十幾年了,怎麼可能──」

  「是真的,祥瓊。」

  景王陽子僵硬地打斷朋友的絮聒,很快從刻意堆疊、看起來卻更稀稀落落的卷宗裡抬起頭來;在浮映著翠光的碧綠眼睛裡,飄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落寞。

  「剛剛我才收到樂俊來信,說塙王已經把北宮的門關上了......我想他以後,應該不會有其他追求的舉動吧......」

  「是、是嗎......」

  察覺到陽子異樣低落的情緒,祥瓊秀眉微蹙,輕啟朱唇想問問陽子究竟又為何事煩惱;但是看見她不住投向露台、那種只希望獨自一人享用的寂寥目光,祥瓊善體人意地將到口的話收回,靜靜地退了出去。

  沒有注意到祥瓊已然離開,陽子的思緒還停留在「塙王」之名被提起的瞬間。因為自從上次新年一別後,每當回憶起塙王跟她之間種種互動,美好的回憶總在前進到新年計長悲愴的告白時,就不禁嘎然而止了。

  ──春花既美麗又殘酷,永不願只為一人開放;就像高掛於天際的炎日一樣,明明是那樣地溫暖明亮,當你因為期盼溫暖想追逐環抱時,卻只會得到一身無法痊癒的傷疤,以及永遠得不到的痛苦──

  ──所以春花和炎日是相同的,純潔、美麗、令人嚮往卻無法獨占;即便如此,愚蠢的我仍然拒絕像其他人那樣,變成無法伸手珍惜花時的人──

  「......在塙王的眼中,我是非常殘忍的人嗎?」

  努力從難受的情緒中逃脫,陽子自言自語地說完,好像醉酒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透入暖光的陽台走去。可是每當她踏出腳步離光越近,下一步所需的力量,似乎就更沉更重。

  「就像塙王說的,我果然是殘忍的人呢!即使他已經如此痛苦,我卻沒有更多的情感回應......」

  生命超過百年,卻依然保有純真之心的景王緩緩閉眼。她的勇氣僅止於此,沒有辦法再擠出更多;如果她再往問題深處一探究竟,弄清楚她到底傷害了哪些人,她怕她自己會無法承受。

  ──畢竟我的確天真得殘酷啊,塙王──

  陽子自嘲的笑著,邁步走到了陽光之下。她睜開眼望向雲海,在不意間露出的大塊空隙內,她窺得了在這雲端深處難見的景緻。

  「......啊,春天來了。」

  在少女壓抑的呢喃裡,堯天的滿城路樹正怒放著春天的花朵;那燃燒著強烈恣意的心緒、無法直視其美的朱華,正熱情地將繁華的堯天染成大片風雅的錦繡,展露出彷彿想將一切吞沒、將全部掩蓋住的絢麗深紅。

  那是燦爛的春,是令人追逐嚮往、寧願粉身碎骨的──「狂春」。










Tu es belle, Helena. si belle que te regarder est une souffrance.
你很美,海倫娜;美得太過而令人痛苦......

Hier, vous me disiez que c'est une joie.
但昨天你說那是歡樂

C'est une joie et une souffrance.
既是歡樂,亦為痛苦


            Le Dernier métro <1980‧F.Truffult>

[短篇]空思(暫存)




  蟾光皎皎,流漫了一池暈黃。

[極短篇]柳國的日常

   

  
  那是某個芳華宮日常的午後。







  「──主、主上!尚隆不見了啦!」

  帶著些許的哭音,芳華宮的新進女官‧墨蝶慌慌張張地奔進了柳國國主的寢室。

  「我、我又不小心將尚隆弄丟了......」





  「又不見了?真是......只讓妳看著藍滌和尚隆半天也會出事。」

  像是習慣這種場面般無奈地搖搖頭,碧垂神色自若地將手上的煙斗輕輕地抖了兩下,蔥白的手指彎成個柔軟的弧度,技巧地托起了檀木製的煙斗。

  「不過尚隆也太不聽話了,一次兩次地亂闖,後宮高高低低的台階很多,一不小心會摔斷脖子的......」

  「摔、摔斷脖子?!」

  「是啊,到時候就得好好想想怎樣才不會浪費尚隆了。」

  對著一臉驚恐的小女官點點頭,紅榴色眼睛的主人若有所思望著遠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劉麟弧翠,正因為她的話語苦笑的模樣。






  「或許,作成醃肉吧......」

歷代詩總集(謎)

十二版上十二鍋,十二人外作珍饈,
白雉剁腳調基味,麒麟切塊增可口;
熱氣騰騰使令飯,香味噴噴妖魔粥,
總為肚餓能煩悶,蛇羹不見使人愁。
                   ~吃十二國=V=


張家有子初長成
養在破屋人不知
天生智穎難自棄
一朝選在君王側

                   ~長愛歌‧片段

我可愛的十二國版啊
請讓我推到每篇埋地雷
再爆上一整串啊
看你紅通通的模樣好幸福啊
                   ~偲爆歌

傾懷歌



  我獨飲五百盛世的風華,單影淡然陪酌於月下。
  我暗藏往日少年的憫願,孤身中夜疾書於紙上。
                                                                               
  我倆各為其國,各懷志向,異地分守,難遣惆悵──亦僅能遙遙相望。
                   
                     ~~傾懷歌

[短篇]占星Capricornus(暫存)





  「按照書中分析的話,頌香他的確很像魔羯座。」

  「.......魔羯座?」







  十二國記同人仿文~~占星Capricornus
  (致敬原文:占星系列Virgo/Taurus/Pisces 作者:冰魚)





  「對,他說過他在冬至到小寒間生的,照著這本書所說粗略推估,應該是魔
羯座。」

  換了個慵懶撩人的躺姿,柳國的女王將手上經過海客解釋翻譯的小書合起,
露出美艷絕倫的動人微笑;可是對迎面看著她的紅髮女王來說,卻完全不了解對
方笑得這麼燦爛的理由,連帶著手上的白子也隨著思緒在半空凝住了。



  

[極短篇]天意



  真有趣。

  邊擺出莊嚴的表情,紅榴色眼瞳的主人邊緩緩掃視著跪拜於下方的僵硬身影,盡力使宸旒下陰影籠罩的濃彩臉龐無動於衷,完美地藏匿起大笑出來的衝動。當然以現在的狀況來看,她放聲大笑也不算怪事,不過在重要場合,合宜的凝重與拘謹會給他們較好的感覺。

  或者說,多點自尊。

  「接下來,下官請主上......」

  真好,大宗伯大人準備用他習慣的「迂迴說法」作結了。她適時地掀起形狀美麗的嘴角,腦中卻不友善地計算起來。

  劉麟前天曾委婉地告誡她斤斤計較不是好習慣,但用眼睛掃過這群官位卿伯以上的男人,跟自己毫無瓜葛的臉孔實在沒幾張......到底是天意擅長弄人、還是說天意比常人更確實看清這些人的另一面呢?

  或許兩者都有吧,她無聲地微笑著,天意真的太難測了。




  
    













  正如同她會被選為王這件事,一樣難測──









-=-=-=-=-=-=-=-=-=-=-=-=-=-=-=-=-=-=-=-=-=-=-=-=-=-=-=-=-=-=-=-


練習用短篇 某女王相關XDDDDD
(怎麼寫一寫覺得她完全是壞人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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